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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节日,我都在等一条不确定的消息

    又是一年中秋。窗外的月亮圆得像个句号,可我心里那个问号,还悬在那儿,一年又一年。

    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下,我几乎是扑过去看的——是某个APP的中秋祝福推送。手指划掉通知,心里空落落的。这种从期待到失落的过山车,每个节日都要坐一回。

    第一次等他的消息,是五年前的春节。那时他刚去国外工作,说好年三十一定会打电话。从下午四点开始,我就把手机放在最显眼的地方,连上厕所都揣着。春晚的小品在演什么完全没看进去,耳朵竖着听电话铃。饺子凉了又热,热了又凉,我妈说:“先吃吧,国际长途有时差。”我嘴上应着,手里的筷子却迟迟不动。

    零点钟声响起,窗外爆竹震天,我的手机安静得像块石头。那一刻的失落,像被人往心里塞了一团湿棉花。

    后来才知道,他那晚突发高烧,在医院躺了一夜。可当时不知道啊,脑子里上演了各种剧情:出事了?忘了我?信号不好?那晚我抱着手机睡着了,第二天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检查——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这种等待,慢慢成了节日的固定节目。

    端午节,我在划龙舟的岸边,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。龙舟的鼓点咚咚响,我的心也跟着咚咚跳。糯米粽叶的香味飘来,我却尝不出滋味。朋友笑我“手机控”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在等一句“端午安康”,等一个笑脸,或者哪怕只是个句号。

    七夕那天特别难熬。满大街都是情侣,玫瑰花、巧克力、电影院……我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三个小时,一杯冷掉的拿铁,一部电量从满格掉到红色的手机。店员大概以为我失恋了,结账时给了我一块心形饼干。其实连失恋都不算——失恋至少有过恋爱,而我呢?我在等一个连承诺都没有的人。

    最折磨的是,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消息,什么时候来。可能是节日凌晨的第一分钟,可能是深夜的最后一刻,也可能根本不会来。这种不确定性,让每个节日都变成了一场无声的赌博。

    有时候我会想,我到底在等什么?等一句祝福?还是等一个证明,证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,还有人记得我?

    去年中秋,我决定不再等了。我把手机放在家里,去朋友家聚会。大家喝酒赏月,笑声不断。我努力融入这种热闹,可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。晚上十点回到家,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——果然没有。我笑了,笑自己傻,笑自己这些年的执着。

    正准备关机睡觉,屏幕突然亮了。

    是一个陌生号码:“今晚的月亮真圆。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中秋,你非要把月饼掰成五份,说这样才公平。这些年,每次过节都想给你发消息,又怕打扰你。今天喝了点酒,终于鼓起勇气。希望你一切都好。”

    没有署名,但我知道是谁。

    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。原来他记得,记得那个把月饼掰成五份的夜晚,记得我这个小怪癖。原来不只是我在等,他也在等——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等一杯壮胆的酒。

    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,打了又删,删了又打,最后只回了四个字:“你也保重。”

    没有问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”,没有说“我很想你”,就像我们之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,都藏在这最简单的问候里。

    今年春节,我依然在等。但心态不一样了。我包了饺子,看了春晚,和家人有说有笑。手机就放在茶几上,来了消息我会开心,不来也没关系。因为我明白了,等待本身,就是这段关系最真实的模样——不确定,但珍贵;遥远,但温暖。

    元宵节,他的消息在晚上十一点来了:“吃汤圆了吗?甜的咸的?”

    我回:“甜的,芝麻馅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是喜欢咸的,肉馅。”

    就这样,我们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聊天,像两个试探的蜗牛,慢慢伸出触角。

    现在,中秋又至。手机安静地躺在月光里。我知道他可能会发消息,也可能不会。但我不再焦虑,不再一遍遍地查看。这种等待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,像呼吸一样自然。

    月亮慢慢西斜,手机屏幕突然亮了。我没有急着去看,而是先咬了一口月饼——是五仁的,还是小时候的味道。

    等我慢悠悠地吃完那块月饼,才拿起手机。果然是他:“刚才看到月亮周围有圈光晕,说明天要起风了。你那边呢?”

    我走到窗边,仔细看了看:“我这也有一圈,淡淡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明天记得加件衣服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放下手机,我忽然觉得,这种不确定的等待,或许就是最确定的感情。它不需要承诺,不需要誓言,只需要在月圆的时候,想起彼此,问一句天凉加衣。

    而我会继续等下去,在每一个节日,等那条不确定的消息。不是因为执着,而是因为——值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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