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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那天，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他的旧电脑——那台他说已经报废的笔记本。相册里全是他们的合影，在我们一起说过要去的海边，在他答应只带我去的那家餐厅，甚至在我们家的沙发上。照片上的他笑得那么开心，是我很久没见过的样子。
我坐在电脑前，浑身发冷，手指都在发抖。一张一张地翻，像是在给自己的心行刑。他们在一起已经半年了，这半年里，他还在每天对我说“我爱你”，还在计划我们的周年旅行，还在商量什么时候要个孩子。
最可笑的是什么？那天是他生日，我提前下班，烤了他最爱的巧克力蛋糕，摆在桌上，旁边放着我攒了三个月钱买的手表。我就坐在那里等，从傍晚等到深夜，蛋糕上的蜡烛融成了一滩彩色的泪。他凌晨两点才回来，说临时加班，抱我的时候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——他在外面洗过澡才回来。
我当时居然心疼他加班辛苦。
发现真相后，我没有立刻撕破脸。不是不敢，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我想，也许他只是玩玩，也许他还爱这个家。我开始对他更好，早起做精致的早餐，把他所有的衬衫熨得笔挺，甚至学着按摩，因为他总说肩膀酸。朋友骂我贱，说我在倒贴一个背叛者。可我不是贱，我是在抢救我的爱情，像抢救一个垂死的病人，明知道希望渺茫，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的心肺复苏。
我偷偷去看过那个女孩。很年轻，染着栗色的头发，笑起来有虎牙。我在她公司楼下等了三个小时，就为了看她一眼。看见她的瞬间，我竟然松了口气——她不像我，完全不像。如果他找了一个和我相似的人，我会觉得他是真的爱上了另一种版本的我。可她那么不同，张扬，鲜艳，像刚绽放的花。而我，已经是开过一季，渐渐褪色的那朵。
我们结婚七年了。这七年里，我陪他住过地下室，陪他吃过一个月的泡面，陪他在深夜抱头痛哭因为创业失败。他胃不好，我每天凌晨五点起来熬粥；他妈妈生病，我在医院守了整整一个月；他需要应酬，我学会喝下一杯杯白酒就为了帮他争取一个机会。这些苦我都觉得甜，因为他说过：“老婆，等我有钱了，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
他现在有钱了，好日子却给了别人。
摊牌的那天很平静。我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桌上，他愣了几秒，然后开始解释，说那是一时糊涂，说压力太大，说已经断了。他说这些话的时候，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。你知道吗？当你真正爱过一个人，你是能分辨出他什么时候在说谎的。他的瞳孔会微微放大，右手指尖会不自觉地摩擦。
我说：“别编了，我都知道。半年了，对吗？”
他僵在那里，然后开始哭，跪下来抱着我的腿，说不能没有我。那一刻，我心痛的不是他的背叛，而是他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。如果他理直气壮地说“我不爱你了”，我反而会敬他三分诚实。
我没有立刻离婚。不是因为原谅，是因为不甘心。我投入了整整十年的感情，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三岁，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。就像种一棵树，每天浇水施肥，看着它从小苗长成大树，现在有人告诉你，这棵树要连根拔起，你舍得吗？
那段时间，我像个精神分裂患者。白天正常上班，给同事带零食，开会时发表意见，笑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。晚上回到家，躲在卫生间里哭，怕哭出声，就把脸埋进毛巾里。体重一下子掉了十五斤，镜子里的自己，憔悴得像个鬼。
我妈来看我，摸着我的脸说：“闺女，你怎么瘦成这样了？”我笑着说在减肥。她叹口气：“别骗妈了，是不是他欺负你了？”就这一句话，让我所有的伪装土崩瓦解。我在妈妈怀里哭得像个孩子，把所有的委屈都倒了出来。妈妈说：“离了吧，回家来，妈养你。”
可我还是没离。不是懦弱，是我需要时间，需要把心里那个还爱着他的自己一点点杀死。这个过程太痛苦了，就像自己拿着手术刀，给自己做一场没有麻醉的心脏手术。
我开始找回以前的自己。报了个油画班，周末去画画；联系了久未见面朋友，一起逛街吃饭；把家里的布置全换了，扔掉了所有会让我想起他的东西。他送我的项链，我取下来放在抽屉最底层；我们的结婚照，我收进了储物间。
他察觉到了我的变化，开始准时回家，给我买花，计划旅行。但已经晚了。当你见过一个人最不堪的样子，那些刻意的温柔就变得特别可笑。他抱我的时候，我会不自觉地僵硬；他说“我爱你”的时候，我在心里冷笑。
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，是那个下雨的晚上。他手机响了，他看了一眼，神色慌张地走到阳台去接。我坐在客厅里，看着他的背影，突然就释怀了。这个人，我已经不爱了。当他在阳台撒谎的时候，我心里一片平静，甚至有点可怜他——要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，一定很累吧。
他回来后，我对他说：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这次他没有哭，也没有跪，只是沉默了很久，然后问：“真的没有可能了吗？”
我摇摇头。
手续办得很快。拿到离婚证那天，阳光特别好。他红着眼睛说：“对不起，是我毁了这个家。”我说：“没关系了，都过去了。”
是真的过去了。我不恨他了，恨一个人太耗费精力。我只是后悔，后悔没有早点放手，在第一次发现端倪的时候，就应该转身离开。坚守爱情是美德，但坚守一段已经腐烂的感情，就是愚蠢。
现在我自己住，养了一只猫，周末去学画画，偶尔和朋友旅行。还是会想起他，但不再心痛了，像是看一场别人的电影。前几天整理东西，翻出我们刚结婚时写的手账，上面写着：“十年后，我们要带着孩子去北海道看雪。”我笑了笑，把手账扔进了垃圾桶。
爱情真的会死，死得悄无声息。但人还要活下去，而且可以活得很好。只是下次再爱的时候，我会记得多爱自己一点——这是这段婚姻教会我的，唯一有用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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