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就在上周二的晚上,我端着水杯经过时,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相框右下角,紧挨着弟弟的毛衣袖口,多了一枚淡紫色的蝴蝶发夹。
我凑近了些,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玻璃。没错,是枚小巧的蝴蝶形状,淡紫色的水钻镶成翅膀的纹理,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光。它卡在相框与照片的缝隙间,只露出半个翅膀,像是谁不经意间落下的。
“妈,”第二天吃早饭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,“你动过客厅那张全家福吗?”
妈妈正给弟弟盛粥:“没啊,怎么了?”
我摇摇头,没再说什么。
那枚发夹像个闯入者,嵌在我们家最珍贵的记忆里。我开始留意身边每个可能戴这种发夹的女生。地铁里扎马尾的姑娘,公司新来的实习生,常去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——她们的头发上别着各种发饰,却没有一个是淡紫色的蝴蝶。
三天后的深夜,我睡不着,又站到那张全家福前。月光透过窗户,给照片蒙上一层清辉。就在那时,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了。
去年拍照那天,确实有个女孩在场。
她是隔壁陈阿姨的女儿小雯,刚上大学。那天陈阿姨来送年货,小雯也跟着来了。我妈留她们喝茶,小雯就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,看着我们忙活。
我记得她当时穿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,围巾也是淡紫色的。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——对了,鬓角确实别着一枚发夹,在冬日的阳光下偶尔闪一下。
拍照前,小雯还主动帮弟弟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。弟弟当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耳朵微微发红。现在想来,那枚发夹很可能就是那时不小心被弟弟的毛衣勾到,掉进了装着相框的纸袋里。后来洗照片、装框,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闯入者。
小雯一家在去年夏天搬走了,听说去了南方。陈阿姨和妈妈做了十几年的邻居,两家经常互相送些自己做的吃食。妈妈包了饺子总会盛一碗送过去,陈阿姨腌了酸菜也会分我们半坛。小雯比我小五岁,可以说是看着她从扎羊角辫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学生。
有一年夏天特别热,我们两家一起在楼顶乘凉。小雯那时大概十六岁,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,坐在小板凳上背英语单词。妈妈还笑着说:“小雯真用功,将来肯定有出息。”
她确实考上了不错的大学,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搬走了。
我给妈妈发了条微信:“妈,陈阿姨她们在那边还好吗?”
妈妈很快回复:“挺好的,小雯好像交男朋友了。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“没事,就突然想起来了。”
我又站回照片前。现在再看那枚发夹,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它不再是个陌生的物件,而成了一个信物,连着一段几乎被遗忘的时光。
我想起拍照那天,小雯看着我们一家四口挤在镜头前时,眼里流露出的一丝羡慕。她父母离异得早,一直和妈妈相依为命。也许正因为如此,她特别喜欢来我们家串门,说我们家热闹,有“家的味道”。
有一次她对我说:“真羡慕你们兄弟俩,以后爸妈老了,还能互相分担。”
我当时只是笑笑,没太在意。现在想来,那话里藏着多少她不曾说出口的渴望。
那枚淡紫色的蝴蝶发夹,就这样静静地在我们家的全家福里住了将近一年。它见证了一个不属于我们家庭却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女孩的短暂停留,也提醒着我,家的边界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要柔软。
昨天,我小心地打开相框背面,取出那枚发夹。它在掌心沉甸甸的,不只是它的重量,更是它所承载的所有记忆。我用软布轻轻擦拭,它的光泽更加明亮了。
我没有把它放回去,而是找了一个小盒子装起来。等过年大扫除时,我会把这个发现告诉妈妈,然后建议她寄给陈阿姨转交小雯。我想小雯可能早就发现发夹不见了,只是不知道它去了哪里。
而那张全家福,我重新装好,放回原处。照片看起来和从前一样,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每次经过时,我依然会多看几眼,只是现在,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弟弟的袖口旁边,那个曾经停着一只淡紫色蝴蝶的地方。
它提醒我,每个家庭的故事都不止于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。总有些看不见的丝线,将我们与那些曾经走进我们生命的人相连。就像那枚发夹,虽然即将物归原主,但它在我们家这段奇妙的旅程,已经成了我们家故事的一部分——一个关于偶然、关于记忆、关于人与人之间微妙联系的小小秘密。
而生活最动人的地方,不就在于这些不期而遇的温暖插曲吗?它们像暗夜里的萤火,虽然微弱,却足以照亮记忆的某个角落,让我们在平凡的日子里,突然被某种柔软的感动击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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