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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结了婚才知道，西北风真的喝不饱。
婚礼的彩带还没扫干净，生活就露出了它最真实、也最硌人的那一面。
第一记闷棍是钱。谈恋爱时，我们实行AA制，各自管钱，偶尔互送礼物都是惊喜。可结婚后才发现，两个独立的账户要合并成一个，简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他习惯了大手大脚，请朋友吃饭抢着买单；我喜欢精打细算，货比三家。为了一张超出预算的沙发，我们能冷战三天。发工资那天不再是喜悦，而是计算：房贷多少，车贷多少，水电煤气费多少，剩下的，才是我们能喘口气的额度。他递上工资卡时那副“全都交给你了”的壮烈，和我接过卡时那份沉甸甸的压力，瞬间把那些“我的就是你的”的浪漫情话，击得粉碎。
紧接着是家务，这片没有掌声的战场。我总觉得地应该一天一拖，他才觉得“明明不脏啊”；他觉得碗筷泡在水池里明天洗也没关系，我却看得心烦意乱。为谁做饭、谁洗碗、谁晾衣服，我们能展开一场又一场“凭什么”的拉锯战。爱情在“我为你做了那么多”的抱怨和“你为什么不体谅我”的委屈中，被一点点磨损。有一次，我加班到深夜，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家，看见他歪在沙发上玩游戏，水池里堆着早饭的碗碟，那一刻，心凉得像掉进了冰窟窿。没有争吵，我只是默默地挽起袖子开始洗刷，眼泪混着洗洁精的泡沫，啪嗒啪嗒地掉。他后来慌了，过来道歉，说“忘了”。可我知道，那不是忘，是觉得这“不重要”。
最伤人的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“孤独”。明明睡在一张床上，却像隔着一条银河。他沉迷他的手机游戏，我刷我的电视剧。有时我想跟他说说单位里的烦心事，他“嗯嗯啊啊”地应付着，眼神都没离开过屏幕。我想要一点浪漫和惊喜，他说“都老去老妻了，整那些虚的干啥”。我们不再彻夜长谈，不再有心动的感觉，日子像一潭死水，偶尔扔颗石子，也激不起什么涟漪。
记得那是结婚第三年的一个晚上，又为一点鸡毛蒜皮——好像是马桶圈该立着还是放下——我们吵了起来。吵着吵着，就翻起了旧账，把那些不满、委屈、怨恨全都倒了出来。我说他不上进，他说我太挑剔；我说他不关心我，他说我给他压力太大。话越说越难听，直到他红着眼睛吼出一句：“我真没想到，结婚是这样的！早知道……”
“早知道”后面是什么，他没说，但我们都懂了。那一刻，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。我们看着对方，像看着一个陌生人。那个曾经让我觉得全世界他最懂我的人，此刻却像一座我永远无法翻越的山。爱情？爱情在哪儿呢？早就在这一地鸡毛里，不见了踪影。
我摔门而出，一个人在小区的凉亭里坐着，哭都哭不出来。脑子里过电影一样，闪回着恋爱时的片段，那些炙热的吻，那些说不完的情话，那些非你不可的笃定……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？难道真应了那句话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？
不知道坐了多久，他找来了，手里拿着一件我的外套。他没说话，只是把外套披在我身上，然后在我旁边坐下。很久，他才哑着嗓子说：“我刚才……胡说八道的。没有早知道，只有你。”
就这一句，我的眼泪又下来了，但这次，是热的。
就是从那个晚上之后，我们好像都变了。不再是想着如何改变对方，而是开始学着如何与这个“不同”的人相处。我们开了个共同账户，用于家庭开支，各自留一部分零花钱，互不干涉。我们制定了值日表，虽然他还是会偷懒，但至少会在我累的时候，主动把活儿揽过去。我们约定，每周必须有一个晚上，放下所有电子设备，就一起散散步，或者哪怕只是聊聊天。
过程很慢，也很难。就像把打碎了的瓷片，一片一片，重新粘合起来。裂痕还在，但至少，又是一个完整的容器了。
现在，结婚快十年了。你问我，还相信爱情吗？信，但它不再是空中楼阁了。它变成了他知道我胃不好，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给我温好的那杯牛奶；变成了我一边唠叨他乱扔袜子，一边又顺手捡起来洗掉；变成了在孩子哭闹、工作焦头烂额时，彼此一个无奈却又默契的眼神。
爱情没有消失，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。它从云端走了下来，走进了柴米油盐的琐碎里，走进了细水流长的陪伴里。它不再是燃烧的烈火，而是温暖的余烬，不够炙烤，但足以慰藉风寒。
我终于明白了，婚姻不是爱情的终点，而是一个新的起点。从这里开始，我们要学习的，是如何把那句“我爱你”，变成“我陪你”。陪你把苦的熬成甜的，把冷的捂成热的，把一个个平凡琐碎的日子，过成我们独一无二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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