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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把他当归宿,最后成了过客

    那会儿,我总觉得,他就是我漂泊了这么久,终于要停靠的那个码头了。风浪好像都停了,云也散了,阳光暖暖地照下来,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“喏,就是他了,不用再往前走了。”

    我们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。现在闭上眼睛,还能想起那天他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,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上,笑起来,眼角有细细的纹路,不像有些年轻人那样张扬,是那种经历过一些事,沉淀下来的温和。屋子里闹哄哄的,大家都在玩骰子,吵得厉害,就我们俩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聊着一本都看过的冷门小说。说的什么具体内容,早忘了,只记得当时那种“原来你也在这里”的惊喜,像在陌生的城市里,突然听到了乡音。

    从那以后,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。我们有很多话聊,从喜欢的电影到童年的糗事,从工作的烦恼到对未来的瞎想。他记得我不吃香菜,记得我下雨天容易头疼,记得我看恐怖片会吓得把手指掐进他胳膊里。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,发来一条“楼下等你”的简讯,然后真的就在寒风里站着,手里提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。那些细节,一点一滴,像水泥一样,在我心里砌起了一个叫做“家”的轮廓。我开始想象,往后的几十年,大概就是这样了吧。早上抢厕所,晚上一起做饭,为谁洗碗猜拳决定,周末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。我把所有的安全感,对爱情最美好的想象,甚至对“白头偕老”这个古老词汇的全部信任,都一股脑儿地,存放到了他那里。他在我心里,早就不是一列同行的火车,而是终点站了。

    可是后来,事情是怎么慢慢变了的呢?好像也说不上来是哪件具体的事。就是感觉他回信息的速度越来越慢,从“秒回”变成了“轮回”,借口无非是“在开会”、“忙”。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少了,以前每周雷打不动要见两三次,后来变成一次,再后来,半个月见一次,他也显得心不在焉。在一起的时候,他手机屏幕亮起的频率越来越高,虽然他总是面不改色地说“是工作群”,但那种下意识的躲避,是藏不住的。我们之间的话也少了,常常是我说一堆,他“嗯”、“啊”地应着,眼神飘忽。我问过他好几次: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或者“我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?”他总是摸摸我的头,说:“别瞎想,就是最近太累了。”

    我就真的不敢再“瞎想”了。我拼命给自己找理由,替他开脱:他工作压力大,他性格本来就不是特别外放,是我想太多,不够体谅他……我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小心翼翼,更体贴,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我把那些不安、委屈和疑问,都偷偷咽回肚子里,假装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。我以为,只要我足够努力,紧紧抓住,这个我认定的“归宿”,就永远不会溜走。

    直到那个下午,我在他平板上,看到忘了退出的聊天记录。那个女孩的头像很陌生,但对话里的亲昵,却像一根根针,扎得我眼睛生疼。他们聊天的口气,像极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。我坐在那里,浑身发冷,手指僵着,一条条往上翻,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透不过气来。原来,那些“在开会”,那些“忙”,那些心不在焉,都有了答案。不是我不好,只是他要去赴别人的约了。

    他回来的时候,我还坐在那儿,像尊雕塑。他看见我手里的平板,脸色一下就变了。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激烈的争吵和辩解,我们都很平静,一种让人窒息的平静。他承认了,说对不起,说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开口,说感觉我们之间早就像亲人,没了激情……后面的话,我都没太听清,耳朵里嗡嗡的。我只记得自己问了一句:“所以,从一开始,你就没想过要和我走到最后,是吗?”他沉默了很久,那个沉默,比任何回答都残忍。

    他搬走那天,是个阴天。我站在窗边,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街角,没有哭,就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,“哗啦”一声,全碎了。那个我一点一点,用心搭建起来的“家”,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海市蜃楼。我以为的归宿,不过是他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客栈,他歇够了脚,添够了水,还是要上路的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真难熬啊。白天靠工作麻痹自己,像个没事人一样。可一到晚上,回忆就排山倒海地涌过来。走过的街,吃过的饭馆,一起听过的歌,全都变成刑具。我删掉了所有的照片和联系方式,可有些东西,是删不掉的。我不断地怀疑自己,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?是不是我不够有趣?不够漂亮?那种被全盘否定的感觉,几乎摧毁了我。

    时间这东西,你说它无情吧,它也确实是最好的医生。慢慢地,心口的伤结痂了,虽然摸着还是硬的,凹凸不平的一块,但至少不流血了。我开始学着重新一个人生活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看电影,一个人度过周末。我开始找回一些过去因为恋爱而丢掉的爱好,也试着去认识新的朋友。我明白了,把所有的快乐和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,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。他承载不起,你也负担不起。

    现在,偶尔还是会想起他,但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痛彻心扉了。更像看一部看过的老电影,情节还记得,但情绪已经隔了一层。我终于肯承认,也肯放过自己了:他不是骗子,他可能也给过真心,只是他的真心,是有期限的。而我的错误在于,太早地把“永远”的标签,贴在了一段只是“路过”的关系上。

    我曾那么笃定地把他当作一生的归宿,倾尽所有去经营,去守护。却忘了问一句,在他的地图上,我是不是只是一个风景还不错的过站。这段路,我走得好认真,好辛苦,以为终于找到了家。到头来才发现,我只是陪他走了一段,而他,用这段路,教会了我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。归宿,或许从来不在别人身上,而在自己心里那片再也吹不皱的深潭里。他只是来过,而我还得继续走我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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