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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，我像往常一样刷着手机，在一个批发群里看到条广告。那广告做得可真叫一个漂亮——各种炫酷的玩具车视频，在地上跑得飞快，灯光闪烁，音乐响亮，还有慢镜头展示细节。价格比我从本地批发市场拿的便宜将近一半，对方说是厂家直销，没有中间商赚差价。我心动了，真的，小生意利润薄，谁不想省点成本呢？
我加了对方的微信，叫“诚信玩具批发”。头像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，朋友圈全是发货视频和客户好评。聊起来特别热情，一口一个“哥”地叫着，说他们是正规厂家，支持一件代发，还承诺七天无理由退货。我问他能不能先发个样品看看，他爽快地答应了，说样品费到付，如果后续下单，样品费全额退还。
五天后，样品到了。我迫不及待地拆开，是一辆红色的遥控越野车。外观挺像那么回事，包装也完整。我装上电池，按下开关——车灯亮了，音乐响了，遥控器一推，车子“嗖”地就窜出去了。当时我心里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，觉得这回找对渠道了，还暗自高兴省了一大笔钱。
第二天，我就跟“诚信玩具批发”订了三百辆，各种型号都有。一万八千块钱，是我攒了半年的货款，一次性转了过去。转账的时候，手机银行弹了好几次风险提示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，但对方马上发来语音：“哥，您放心，我们这是公对私转账，都这样的，下午就给您安排发货！” 听着他诚恳的声音，我把那点疑虑压了下去。
等待收货那几天，我天天看物流信息，还在店里腾出了一大块地方，就等着新货上架。老婆劝我谨慎点，说网上骗子多，我还跟她争，说人家样品都好好的，能有什么问题？
货到那天，我兴冲冲地去物流站提货。整整五大箱，搬回家手都是抖的。拆开第一个箱子时，我就觉得不对劲——包装粗糙，车身的塑料边角都没打磨平整，跟我收到的样品完全不是一回事。我赶紧拆了几辆，装上电池测试。
第一辆，按下开关，灯亮了，音乐响了，车轮空转，就是不走。
第二辆，灯不亮，音乐像卡了痰，断断续续。
第三辆，根本打不开。
……
我蹲在地上，一辆接一辆地试，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。试了五十多辆，能正常跑的，不到五辆。大部分是坏的，有的是遥控失灵，有的是电机不转，还有的连开关都是松的。
我的手开始发抖，赶紧给“诚信玩具批发”发微信。消息发出去，前面出现了红色感叹号——对方已经把我删除了。打他电话，是空号。我瘫坐在地上，看着满地的玩具车，它们像一堆废铁，不，比废铁还不如，废铁还能卖钱，这些玩意儿，送人都嫌占地方。
那一万八，是我准备给儿子交下学期学费的钱，是答应给老婆买新手机的钱，是店里三个月的房租。我就这么蹲在仓库里，从下午待到天黑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老婆打电话来问我货怎么样，我支支吾吾说还在清点。挂掉电话，眼泪就下来了。四十多岁的大男人，哭得像个孩子。
后来我尝试过维权。找平台投诉，平台说这是线下交易，他们管不了。报警，警察说这属于经济纠纷，建议走法律程序。找律师咨询，律师说这种跨省案件，维权成本太高，可能得不偿失。
那批玩具车，最后以废品的价格卖给了收破烂的，一共卖了二百三十块钱。收破烂的大爷还直摇头：“这塑料太差，不值钱。”
现在我的店里还留着一辆那些玩具车，放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。有人问起，我就把这故事讲给他们听。不是卖惨，是想提醒自己，也提醒别人——贪小便宜吃大亏，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，到我这儿，用一万八千块钱，买了个刻骨铭心的教训。
每当我看到那辆不会跑的玩具车，就会想起那个蹲在仓库里无助的自己。生意还要继续，生活也要继续，只是从那以后，我再也不相信什么“厂家直销”、“全网最低价”了。有些坑，踩过一次，就是一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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