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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个月公司派我去杭州出差，临走前一天接到临时任务——要给第二天的客户会议做张宣传海报。我赶紧在酒店附近找广告店，绕了两条街才在巷子口找到一家。玻璃门上贴满了“复印打印”“写真喷绘”的红字，已经褪色发白。
店里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哥，正趴在电脑前打盹。听说我要做海报，他立刻精神了：“放心，我们什么都能做，质量最好！”
我详细说了要求：1米2乘2米4的尺寸，要覆哑光膜，下午五点前必须完工。他满口答应，报价时含糊地说“大概五六百块”。我想着出差在外时间紧，这个价格虽然比公司附近那家贵些，但能按时完成就行。
“您给做个预算单吧？”
“小兄弟，我们这都是做完结算，你放心！”
现在回想，第一个提醒信号就这么被我忽略了。
下午四点回去取货时，海报做得确实不错。可接过账单我愣住了——1850元！
“怎么会这么多？”
“你看啊，”他拿出计算器边按边说，“高清写真每平米120，覆膜加工费每平米50，设计费300，加急费400...”
我听着他一项项报，脑子嗡嗡响。这价格比我了解的市场价高出近三倍。
“大哥，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问题？”
他立刻板起脸：“这都是明码标价！你要做加急，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！”
我试图解释这个价格不合理，他突然拍桌子站起来：“你这人怎么回事？东西都做好了想赖账？”
那一刻，我看着这个十分钟前还笑脸相迎的人，突然觉得特别陌生。店里还有两个小伙子，也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。
“我不是要赖账，只是觉得该提前说清楚...”
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？海报都做好了，你不要我卖给谁去？”
空气凝固了。我看着桌上卷好的海报，明天会议必须用；看着他们三个挡在门口的身影，想起还要赶晚上八点的火车。那种身在异乡的无力感，像潮水一样漫上来。
最后我妥协了。扫码付款时，手都在抖。不是心疼钱，是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要预算单，为什么因为着急就放松了警惕。
他接过钱瞬间变回笑脸：“小兄弟，以后常来啊！”
我苦笑着卷起海报往外走，听见背后传来笑声：“又宰了一个外地人...”
回酒店的路上，杭州下起了小雨。我抱着那卷天价海报走在陌生街道上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。不是因为被坑了钱，而是突然特别想家，想公司楼下那家广告店——每次去老板都泡好茶，做完还会细心卷好包上防尘布。
我给同事发了条微信：“海报拿到了，明天会议没问题。”
删掉了后面那句“就是被宰了”。
那天的会议很成功，客户对海报赞不绝口。可每次有人夸，我心里就刺痛一下。回公司报销时，财务小李看着发票直咂嘴：“你这海报是镶金边了？”我只好笑笑：“出差在外，没办法。”
这件事过去一个多月了，我却总忍不住回想。后来我养成了个习惯——无论多急，都要对方写下预算单签字确认。有同事说我太较真，我笑笑没解释。
上周又去杭州出差，特意绕到那条巷子。店还开着，大哥还在里面打盹。我站在对面看了很久，最终没有进去。
我在想，也许对他来说，那只是日常的一次精明交易；但对我来说，那是次深刻的成长。它让我明白，成年人的世界不像家乡小镇，不是所有人都讲情面；它教会我，无论时间多紧都要守住底线，该较真时绝不能含糊。
现在每次看到那张卷起来放在储物柜的海报，都会提醒我：保护好自己，不是自私，而是负责任。对工作负责，也对那个曾经在陌生城市手足无措的自己负责。
那1850元，就当是交了堂社会课的学费吧。贵是贵了点，但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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