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好,是张经理吗?我是陈明,做医疗器械批发的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而自信。
就是这样一通看似平常的电话,拉开了我长达三个多月煎熬的序幕。
陈明说他手里有一批代理的智能血糖仪和配套采血针,正是我们药店急需补货的产品。他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了百分之十五,还承诺长期合作可以有更多优惠。我做了十几年药品批发,见过形形色色的供应商,按理说应该更加谨慎。但当时我们正好有个大客户急需这批货,而且陈明发来的公司资质、代理证书看起来都很正规。
“这样吧,张经理,我知道您可能不放心。您先打三万块钱定金,我这边立刻安排发货,尾款等您收到货再结清。”陈明在电话里这样说道。
三万块,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答应了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通电话里其实有几个可疑之处——他公司具体的办公地址说得含糊,催促定金的态度略显急切。但也许是那段时间压力太大,我太想尽快完成这笔订单来缓解库存压力,这些细节都被我下意识地忽略了。
转账后的第二天,我发微信问陈明发货单号,他回复说“正在整理,下午发您”。到了下午,他又说“财务在开票,明天一定给您单号”。这种拖延让我开始不安,但每次他都能给出听起来合理的解释。
一周过去了,我仍然没有收到发货凭证。这时陈明的电话开始变得难以接通,微信回复也越来越慢。我记得那个周五的晚上,我独自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,一遍遍拨打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,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“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”。
我知道,我可能被骗了。
那种感觉很难形容,不是突然的剧痛,而是一种缓慢蔓延的冰冷。从心底开始发凉,然后逐渐扩散到全身。三万块钱对一个大公司来说可能不算什么,但对我们这种小本经营的批发商来说,是一笔不小的损失。更重要的是,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——我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?
随后的日子里,我开始了艰难的维权之路。我先是按照陈明提供的公司地址找过去,发现那里根本不存在这家公司。我又到派出所报案,民警很耐心地做了记录,但告诉我这种跨地区的网络诈骗案件侦破难度很大。我还尝试联系其他可能受害的商家,果然找到了两个同样被骗的同行,一个在浙江,一个在湖南,我们的经历惊人地相似。
最让我难受的不是钱的损失,而是那种无力感。每天晚上躺在床上,我都会不自觉地回想整个事件的每个细节,想着如果当初多打一个核实电话,如果要求见面交易,如果...如果...这些“如果”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,折磨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。
有段时间,我甚至不敢接客户的电话,生怕他们问起那批血糖仪的事。妻子看出我的异常,再三追问下我才道出实情。她没有责备我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说:“钱没了可以再赚,你别太责怪自己。”但正是这种理解,反而让我更加愧疚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半月后。我在一个医疗器械行业的微信群里偶然看到有人发出一条警示信息,提醒大家注意一个以批发血糖仪为名的诈骗团伙。我立刻点开查看,里面描述的诈骗手法、甚至使用的公司名称都和我遇到的一模一样。更让我震惊的是,这个群里竟然有七八个来自不同省份的受害者在发言。
我们自发组建了一个维权群,每天交流各自掌握的线索。浙江的那位李总通过关系查到了收款账户的开户行所在地,湖南的王姐找到了诈骗分子曾经使用过的一个仓库地址。虽然每个人都只掌握着零散的信息,但聚在一起后,居然慢慢拼凑出了这个诈骗团伙的大致行动轨迹。
在这个过程中,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受害者:有位大姐是为了给患糖尿病的母亲买血糖仪,被骗走了她攒了半年的退休金;有个刚创业的年轻人,因为这笔损失差点导致他的小店关门;还有一位农村卫生所的医生,被骗后不敢告诉家人,每天下班后开网约车弥补损失。
他们的故事让我明白,我不是唯一一个犯错的人。这些诈骗分子正是利用人们对健康的关注、对价格的敏感,精心设计了这场骗局。
现在,距离那通改变一切的电话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。钱追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,但我却渐渐从这段经历中走了出来。我重新梳理了公司的采购流程,建立了更严格的供应商审核制度。我也开始在行业群里主动分享自己的经历,提醒同行们警惕类似骗局。
昨天下午,阳光再次透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时,我接到一个新供应商的电话。对方报价比市场价低了百分之二十,我平静地告诉他:“对不起,我们需要先实地考察贵公司,再谈合作。”
挂断电话后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我知道,那三万块钱可能永远都追不回来了,但它买来的教训,却让我在未来的经商道路上走得更加稳健。这段经历就像手掌上愈合的伤口,虽然不疼了,但那道疤痕会一直提醒我:商海沉浮,诚信固然可贵,但谨慎永远是守护这份诚信的盾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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