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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他是大学同学。记得刚恋爱那会儿，他会在宿舍楼下等我一个小时，就为了陪我走去上课。下雨天总是把伞往我这边倾斜，自己的半边肩膀都湿透了。毕业后我们挤在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，冬天没有暖气，两个人裹着一条被子互相取暖，他总说：“等以后有钱了，一定给你买个大房子。”
那时候虽然穷，但心里是满的。
后来他真的买了大房子，一百四十平，三室两厅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这个家变得特别安静，安静得能听见钟表走针的声音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他工作越来越忙，从项目经理升到总监，应酬越来越多，回家越来越晚。我开始还等他，热着饭菜，坐在沙发上听着门口的动静。后来不等了，因为等到凌晨两三点实在太累，而且就算等到了，他也只是摆摆手说吃过了，然后径直走进浴室。
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吃过一顿完整的晚饭了？记不清了。
上个月我生日，他破天荒地说要早点回来陪我。我从下午就开始准备，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，炖了汤，还订了蛋糕。菜热了又热，从七点到九点，从九点到十一点，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。半夜醒来，餐桌上原封不动，他还没回来。手机里有一条他十点半发来的微信：“临时有个应酬，晚点回。”
那天我独自吃了已经冷掉的蛋糕，奶油糊在嘴里，又腻又苦。
第二天他道歉，说给我补过生日。我说不用了，生日已经过去了。他好像松了一口气，转身又去忙他的事了。其实我多希望他能坚持一下，哪怕只是假装坚持一下。
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，中间却像隔着一条河。他背对着我，我背对着他，各自刷着手机，然后关灯，睡觉。偶尔我想靠近一点，刚挪过去，他就会不自然地翻个身，或者起身说去喝口水。
最让我难过的不是争吵，而是连争吵都没有了。上个星期，我发现他衬衫领口有口红印，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在那里。我把衬衫放在他面前，他看了一眼，轻描淡写地说：“昨晚KTV里同事开玩笑弄的。”
要是在以前，我一定会大吵大闹，会摔东西，会哭着问他为什么。可那天，我只是把衬衫扔进垃圾桶，说了句“哦”。他愣了一下，似乎对我的平静感到意外。其实不是我大度，是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。他知道我不吃香菜，我知道他咖啡要加两份糖；他知道我睡前要看书，我知道他早上起床一定要先喝一杯温水。我们知道对方所有的习惯，却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。
昨天下午，我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我们的相册。第一页是大学毕业照，他搂着我的肩膀，两个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。往后翻，婚礼上的照片，他给我戴戒指的手在发抖，我哭得妆都花了。再往后，蜜月旅行，我们在大海边相拥，他说会爱我一辈子。
相册只填满了一半，后面的页面都是空白的。就像我们的婚姻，走着走着，就没有后续了。
我把相册放回原处，心里特别平静。原来放下不是一瞬间的决定，而是失望一点一点积累，直到再也装不下。
今晚他难得早回家，我们坐在客厅里，电视开着，谁也没看。我说：“我们离婚吧。”他抬头看我，没有惊讶，没有愤怒，只是沉默了很久，然后问：“你想好了吗？”
我点点头。
他说：“好。”
没有挽留，没有追问，就像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平常。这一刻我终于确定，结束是对的。
这段婚姻像一棵树，外表看起来枝繁叶茂，内里却早已被蛀空。我们还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完整，其实轻轻一推就会倒下。
我想起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金鱼，它独自在鱼缸里游了三年，后来有一天突然不动了。妈妈说要再买一条陪它，我说不用了，它已经习惯了孤独。我们的婚姻就像那条金鱼，早就死了，只是现在才浮出水面。
手续办得很快，财产分割也没什么争议。他从家里搬走那天，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点了点头，关上门。
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，突然哭了出来。不是为他，是为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，为那个曾经相信爱情永恒的我自己。
雨停了，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。我擦干眼泪，开始收拾屋子。在沙发缝里发现了他的一只袜子，想了想，没有扔，把它放进了储物间的箱子里。那里还装着很多过去的回忆，偶尔翻看就好，不必天天面对。
这段婚姻教会了我很多东西，比如爱情会消失，比如承诺会过期，比如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。但我不恨他，毕竟曾经爱过，毕竟他给过我最好的年华。
只是现在，该说再见了。对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，也对那个在婚姻里迷失了太久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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