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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么一件小事，我以为说开了就过去了。谁能想到，这一记，就是五年。
这五年里，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太多变化。从租的小单间搬进了自己的房子，他升了职，我也换了工作。吵过架，最凶的一次我摔门而出，在楼下转悠了两个小时，回来发现他煮了一碗面，没有香菜，上面卧着荷包蛋。有过惊喜，他偷偷给我买下那条看了三次都没舍得下手的长裙。更多的是平凡日子——早上抢卫生间，晚上谁倒垃圾，周末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电视剧。
在这些柴米油盐中，关于香菜的细节，却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延续下来。
每次点外卖，他会在备注栏认真地写上：“一份不要香菜。”字写得工工整整，仿佛这是什么重要文件。有回我凑过去看，发现他不仅写了不要香菜，还特意加了三个感叹号。我笑他太夸张，他头也不抬：“上次那家就放了，得强调一下。”
去菜市场，他永远能精准地绕过香菜摊。卖菜的大妈都记住了：“小伙子，今天香菜可新鲜了。”他摆摆手：“我家那位不吃。”大妈打趣：“这么听老婆话啊。”他拎着菜边走边说：“不是听不听话，是记住了。”
最让我触动的是在他老家。婆婆做拿手的红烧羊肉，习惯性地撒上一大把香菜提味。他正在厨房帮忙，一眼看见：“妈，别放香菜。”婆婆愣了一下：“提味的，香。”他一边剥蒜一边很自然地说：“她知道您做菜好吃，但真不吃香菜，闻到那个味就吃不下饭了。”
婆婆看了我一眼，没说什么，默默地把已经撒上去的香菜又一点点挑出来。那一刻，我突然很想哭。在这个我还没完全融入的家里，有个人在用这样的方式守护着我的习惯。
去年冬天，我重感冒躺在床上，嘴里发苦，什么都吃不下。他熬了小米粥，端到床边。我勉强喝了两口，摇摇头。他想了想，起身又去了厨房。再端来的是一碗清汤面，几片青菜，一个荷包蛋——依然没有香菜。
“实在吃不下就不吃，”他把面放在床头柜上，“但得吃点东西才行。”
我靠着枕头，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，眼泪突然就下来了。他慌了，以为我哪里不舒服。我摇头，说就是感动。他哭笑不得：“一碗面而已，至于吗？”
他不知道，让我流泪的不是这碗面，而是五年了，在我最脆弱、最需要照顾的时候，他依然清晰地记得我不吃什么。这种记得，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安心。
上个月，我们为一点小事争执。具体为什么已经记不清了，只记得两个人都很激动，声音越来越大。最后他抓起外套说要出去透透气。门“砰”地关上，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，想着这次一定要让他先道歉。
半小时后，他回来了，手里提着刚出锅的生煎包——我最爱的那家。他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，还是气呼呼的：“吃吧，没放香菜。”
那一刻，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。我们还在生气，彼此都不说话，但他记得我不吃香菜。这个细节告诉我，无论我们吵得多凶，有些东西从未改变。
现在，朋友们常问我婚姻保鲜的秘诀。我说不上来什么大道理，但总会想起香菜这件事。爱情可能不只是烛光晚餐和浪漫旅行，更是五年、十年、一辈子，他都记得你不吃什么。是在每一次点菜、每一次做饭、每一次吵架后的求和里，都把你不爱吃的那个东西默默去掉。
昨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。他订了餐厅，点了所有我爱吃的菜。服务生问：“需要香菜吗？”他脱口而出：“不要，我太太不吃。”
服务生走后，我看着他：“都五年了，你还记得。”
他切着牛排，头也没抬：“这有什么记不得的？你不吃香菜，就像我喝咖啡不加糖一样自然。要是哪天我给你点了香菜，你才该担心——那说明我可能失忆了，或者，”他抬起头，眼睛里有笑意，“不爱你了。”
我们都笑了。可笑着笑着，我的眼眶有点湿。
五年，1825天，他每一次记得，都是在说“我在乎”。这些细小的、持续的记得，编织成了一张柔软却牢固的网，接住了生活中所有的疲惫、失望和不确定。我知道，只要他还记得我不吃香菜，我们的日子就还能过下去，而且会过得很好。
也许等到我们头发都白了，坐在摇椅上回忆往昔，最先想起来的不是那些轰轰烈烈的时刻，而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习惯——他用一辈子的时间，记得我不吃香菜。而这份记得，早就比任何山盟海誓都动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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