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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婚后因照顾生病的家人争执,一起承担后更默契

    那段时间,家里的空气总是紧绷的。我妈突然脑溢血倒下,抢救回来后,半边身子不听使唤,说话也含混不清。我和小芸刚结婚不到两年,还沉浸在新婚的甜蜜里,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像一堵冰墙,猛地砸在了我们俩中间。

    我们俩都是独生子女,担子自然全落在我俩肩上。起初,是一种混乱的忙。我请了长假,白天跑医院,晚上回来对着小芸,除了累,就是一股说不清的烦躁。小芸也在尽力,但她做事的方式,和我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我觉得照顾病人要精细,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来,几点吃药,吃什么流食,按摩哪几个穴位,我拿个本子记得清清楚楚。小芸呢,她更看重妈的情绪,总想着法儿逗妈开心,给她读读报纸,讲讲外面的新鲜事,有时还会自作主张地把医生说的清淡饮食,换成妈以前喜欢喝的、稍微带一点点咸味的汤。

    为这个,我们没少吵。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天晚上,我又看见她端着一碗不是“标准配方”的汤要喂给妈,我一下子就没压住火。

    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!医生说了不能吃咸的,你怎么又乱来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
    小芸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,汤洒出来一点。她没看我,只是低着头,声音不大,却像针一样扎人:“妈今天说嘴里没味,什么都吃不下去。喝点这个,她高兴,能多吃几口饭,不比什么都强?”

    “高兴?出了问题谁负责?是你还是我?”我话赶话,一句比一句冲。

    “是,你负责,你什么都负责!那你一个人来好了!”她把碗往桌上一顿,转身就进了卧室,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。

    我妈在床上,似乎想说什么,嘴唇蠕动着,最后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,眼神里全是无助和难过。那一刻,我看着紧闭的卧室门,看着病床上憔悴的母亲,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,快要窒息了。我觉得她不理解我,不支持我;她觉得我固执,不近人情。我们明明都在为这个家拼命,却好像成了站在对立面的敌人。

    真正的转折,发生在一天深夜。我妈因为不舒服,折腾到很晚才睡着。我和小芸都筋疲力尽地瘫在客厅沙发上,谁也没力气再吵了。长时间的沉默后,小芸忽然开了口,声音沙哑:“我今天给妈擦身子的时候,她哭了。她说……拖累我们了。”

    我心里猛地一酸。

    她转过头,看着我,眼圈红红的:“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好,你想让她快点好起来。我也是。我只是……只是看不得她那么难受,想让她在生病的时候,也能有点念想,有点高兴的事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看着她疲惫的脸,才第一次真正读懂了她那些“不守规矩”举动背后的心意。她不是在跟我作对,她是在用她的方式,守护着这个家,守护着妈妈那份被病痛几乎磨灭了的、作为一个人的生活乐趣。而我,只看到了病,却没看到人。

    我伸出手,握住了她冰凉的手。我说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挣脱,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。就是那个晚上,我们达成了某种默契。不再争谁对谁错,而是开始“分工”。

    我负责“硬”的方面,研究病情,跟医生沟通,管理药品和康复训练。她负责“软”的方面,调节妈的情绪,打理一日三餐(在遵医嘱的前提下尽量可口),处理家里的琐事。我们约定,遇到分歧,不当着妈的面争执,事后一定要沟通。

    从那以后,事情开始起了变化。我给妈做康复训练时,手法可能有点重,妈会皱眉头。小芸就会适时地过来,递上一杯温水,或者讲个小区里的趣事,分散妈的注意力。她给妈熬了味道稍浓的汤,会先看我一眼,我会点点头,或者小声提醒一句“明天得清淡点”,她也会心领神会。

    我们像两个齿轮,之前老是磕磕碰碰,现在终于找到了咬合的点。她成了我和妈妈之间的润滑剂,而我,成了她那份柔软心意最坚实的后盾。

    有一次,妈的精神头特别好,小芸扶着她慢慢走到窗边看夕阳。我收拾完碗筷过去,看见小芸正轻轻地把头靠在妈的肩膀上,妈那只还能活动的手,一下一下,缓慢地拍着她的背。金色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,安静又温暖。我没有出声,就站在那里看着,心里被一种无比踏实和安宁的情绪填得满满的。

    那一刻我明白了,所谓夫妻,不是永不争吵,而是在最艰难的时候,吵完了,还能抹把眼泪,然后互相搭把手,一起把担子扛起来。考验撕扯着我们,却也用最笨拙、最疼痛的方式,教会了我们如何真正地站在一起。

    如今,我妈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很多,已经能自己慢慢走路,说简单的话了。我和小芸,也早已度过了那段最兵荒马乱的时期。生活回归了平常,但有些东西却永久地改变了。我们之间多了一份不需要言语的懂得,一个眼神,就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。这份默契,是在那段日夜守护、共同承担的日子里,一砖一瓦磨砺出来的。

    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坚实,它是我们婚姻里,最厚重的一份底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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