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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下午，我和闺蜜小雨约在常去的咖啡馆。她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，给我看几张山水画照片：“姐们儿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
画面是传统的墨色山水，说实话，我看不出特别之处。但小雨说得眉飞色舞：“这位画家是美院教授，马上要办个展，现在入手最划算。我上月投了两幅，已经有人加价30%想收呢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那段时间正好有笔闲钱存银行，利息低得可怜。小雨是我十多年的闺蜜，从大学到现在，她从来没坑过我。前年我父亲生病住院，她二话不说请假来医院陪护了好几天。这样的交情，我怎么会怀疑？
“字画这东西，越放越值钱。”小雨压低声音，“比买基金股票稳当多了。你看那些收藏家，哪个不是早些年低价收，现在翻几十倍？”
我抿了口咖啡，心里开始盘算。三十万，要是真能像她说的，一年涨个百分之三五十，比什么理财都强。
“可是...我不懂画啊。”我犹豫着。
“我也不懂啊。”小雨笑了，“但刘老师懂就行了。他是专业的，还能骗咱们？”她说的刘老师是开画廊的，据说是她远房表哥。
回家后，我整晚没睡好。手机里存着那几幅画的照片——一幅山水，两幅花鸟。画家名字我没听说过，但小雨说这是“潜力股”，等名气大了就买不起了。
丈夫劝我慎重：“咱们又不搞收藏，万一砸手里怎么办？”
我当时还挺不高兴：“小雨还能害我吗？她去年光靠这个就赚了辆车的首付。”
现在回想起来，那种急切想赚钱的心态，那种对闺蜜无条件的信任，蒙蔽了我的判断力。
一周后，我跟着小雨去了刘老师的画廊。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23层，装修得很雅致，墙上挂满各种字画。刘老师四十多岁，戴金丝眼镜，说话慢条斯理。
他给我看画家的简历，确实是什么美院客座教授，获过几个我听不懂的奖。
“这位画家正处于创作黄金期，”刘老师指着那幅山水画，“下个月在美术馆的个展一开，价格起码翻一番。现在三十万，明年这时候，五十万都未必买得到。”
我被说动了。三十万转账的时候，手有点抖，但想到未来的收益，还是咬咬牙转了。
抱着装裱精美的画回家，我还特意买了专业的画柜存放，怕潮湿，怕阳光。那段时间，我经常上网搜这位画家的消息，确实看到他要办个展的新闻，心里踏实不少。
个展如期举行，我和小雨都去了。场面挺热闹，来了不少人。我看到标签上的价格，比我买时确实涨了些，暗自高兴。
问题出在个展结束后。
过了三个月，我想试探下行情，联系刘老师问问现在值多少。电话那头，他语气不如从前热情：“最近市场有点淡，不过好东西不怕等。”
又过了半年，我有点坐不住了。听说另一个人买了同一画家的作品想出手，挂牌半年无人问津。
我开始认真研究这位画家，发现所谓“美院客座教授”只是短期讲座；那些奖项含金量并不高。更让我心凉的是，在专业艺术网站上，这位画家的作品流通记录很少，即便有成交，价格也远低于刘老师当初的报价。
我找到做艺术评论的朋友帮忙鉴定。他委婉地说：“作为装饰挺好的，投资的话...可能不太合适。”
最让我难受的是和小雨的关系。她后来自己也陷得更深，陆续投了上百万。每次我委婉提起画的事，她就变得很敏感：“艺术品投资要长期持有，急什么呀？”
有次说急了，她脱口而出：“我还能故意坑你吗？我不也买了？”
我们俩都沉默了。那一刻我明白，她可能也是受害者，只是不愿意承认。
那幅山水画现在还在我家书房挂着。每次看到它，心情都很复杂。丈夫怕我难过，从来不在面前提这件事。有朋友来家里做客，夸这画好看，我只能苦笑。
我怪小雨吗？说完全不怪是假的。但更怪自己——怪自己贪心，怪自己轻信，怪自己不懂装懂。
如果真是传世名作，三十万连个边角都买不到。真正值钱的字画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在咖啡馆里推荐给外行呢？
前段时间整理手机相册，翻到那天在咖啡馆拍下的画作照片。窗外阳光正好，小雨笑得很灿烂。那时的我们，都相信这是个美好的开始。
现在偶尔还会和小雨见面，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无话不说了。我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字画的话题，就像避开心里的一根刺。
那幅画就让它挂着吧，至少它教会了我——天上不会掉馅饼，亲密关系里掺和利益总要格外小心。只是这学费，交得有点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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