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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愣了好几秒，第一反应是走错门了？退后半步看了看，没错啊，这是我住了五年的家。
然后才慢慢想起来，昨晚儿子发过信息：“妈，小雅可能要放些东西在家里。”
小雅是儿子的女朋友，交往半年多了。我知道他们感情不错，但看见她的洗漱用品真真切切出现在我家卫生间，那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。
我的漱口杯是超市买的，用了三年，边沿有点发黄。她的杯子是磨砂质感，上面还有细小的亮片。我的牙刷是最普通的软毛牙刷，她的牙刷头小得像给小孩子用的，刷毛各种形状都有。两套洗漱用品并排放在一起，像是两个时代的对话。
那天晚上，我特意多做了两个菜。小雅是个文静的姑娘，吃饭时总先给我夹菜。她说话声音轻轻的，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。儿子看她时，眼睛里有光——那种光，我已经很久没在他眼里见过了。
“阿姨，不好意思，东西放那里是不是不太方便？”小雅小心翼翼地问。
我连忙说：“方便，太方便了。你就当自己家。”
其实我没说实话。不是不方便，而是太突然了。那个角落空了这么多年，突然被填满了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洗手台上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。洗面奶、保湿水、一小排我叫不上名字的瓶瓶罐罐。有时候早上我会碰见她正在洗漱，头发随意挽着，穿着睡衣，看见我就甜甜地喊“阿姨早”。那声音让整个卫生间都明亮起来。
有一天我感冒了，咳得厉害。深夜起来喝水，看见小雅悄悄在我门口放了盒润喉糖。第二天她什么都没说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我开始留意她的生活习惯。她喜欢把毛巾叠得整整齐齐，牙膏从底部往上挤，用完的护肤品瓶子会擦干净再放回原处。这些细节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，刚嫁到这个家，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新的生活。
儿子变得更爱回家了。以前总说加班，现在到点就下班，有时还会带小雅喜欢吃的蛋糕回来。我看着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，头靠着头，突然觉得这个家又活过来了。
上周六早上，我发现自己的漱口杯旁边多了个同款不同色的杯子——浅蓝色的，和她的是一对。小雅有点不好意思：“阿姨，我看您的杯子旧了，就买了个新的……”
我没说话，只是把旧杯子收了起来，用上了新的。那天刷牙时，我看着镜子里并排的两个杯子，突然就湿了眼眶。
这个卫生间见证了这个家太多的时刻——儿子小时候在这里刷牙，踮着脚尖才够到洗手台；丈夫生病那年，我常常躲在里面偷偷哭；儿子上大学后，这里又恢复了寂静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洗漱声。
现在，又多了一个人的声音，多了一个人的温度。
昨天小雅在厨房帮我洗碗，我听见儿子在客厅打电话：“对，就定那套吧，小雅喜欢那个大阳台……”
我知道，他们快要搬出去住了。这些突然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洗漱用品，也许很快又会突然消失。但我不再觉得失落，反而有些欣慰。
晚上，我独自在卫生间里，看着那些瓶瓶罐罐。它们不只是洗漱用品，更像是一个温柔的宣告——这个家正在迎来新的成员，新的故事。那个空了很久的角落，终于等来了属于它的另一半。
生命就是这样吧，总在不经意间，给你最温暖的安排。就像三十年前，我第一次把牙刷放进丈夫的漱口杯旁边；就像现在，另一个女孩的牙刷轻轻靠在我儿子的牙刷旁。
水流声哗哗响起，我挤好牙膏，开始刷牙。镜子里，我的杯子紧挨着她的杯子，就像两个紧紧相依的人。这个小小的卫生间，因为多了一套洗漱用品，突然就变得完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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