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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趴在床上，眼泪止不住地流，心里满是委屈和愤怒。觉得他一点都不体贴，一点都不懂我。房间里静悄悄的，只有我压抑的抽泣声。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，是同样生气地坐在沙发上，还是已经摔门而出？那种寂静，比刚才的争吵更让人心慌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半小时，也许一小时，我哭累了，迷迷糊糊地有点睡意。就在这时，我听到外面传来极其轻微的、窸窸窣窣的声音。不是走动声，更像是……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。我屏住呼吸，悄悄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细缝。
透过门缝，我看到了一幕让我瞬间愣住的场景。
他就蹲在客厅的地板上，背对着我。那个我们吵架时被我失手碰到地上的马克杯，碎片还摊在那里。他正用一小块硬纸板，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瓷片拢到一起，然后极其轻缓地拨进垃圾桶里，生怕发出一点刺耳的声音，会惊扰到我。他的动作很慢，很专注，肩膀微微塌着，那个背影，看着竟有几分笨拙的可怜。
我的心，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。
收完碎片，他并没有停。他站起身，去卫生间涮湿了抹布，开始默默地擦桌子。茶几上落了一层薄灰，还有我下午吃零食掉下的碎屑。他擦得很仔细，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。然后，他又拿起扫帚，从客厅的角落开始，一下一下地清扫。扫地的声音也是压着的，唰——唰——，像是怕打破这夜晚的宁静，更像是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，抚平刚才争吵留下的狼藉。
他就那么安静地干着，没有开大灯，只借着厨房那边传来的一点微弱光线。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，在墙上缓缓移动。我没有出去，就靠在门后，从那条缝隙里静静地看着。我的怒气，不知在什么时候，已经像退潮一样，悄无声息地消散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酸酸涩涩的暖流，在胸腔里缓缓涌动。
我想起来，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勤快的人。平时让他拖个地，总要三催四请。袜子也总是东一只西一只。可此刻，他却在争吵之后，用这种最原始、最实在的方式，一点点地收拾着我们共同的“战场”。
他是在用行动道歉。
他没有说“对不起”，也没有进来抱着我哄我。他甚至不确定我是不是还在生气，是不是已经睡了。他只是在那里，安安静静地，把因为我们的坏情绪而弄乱的空间，恢复成它本该有的整洁模样。这比任何华丽的语言，都更有力量。
我的视线模糊了。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，有一次我感冒发烧，他请了假在家陪我，也是像这样忙前忙后，笨手笨脚地给我煮姜茶，把毛巾敷在我额头上。那时候，他的眼神里也是这种专注和心疼。
打扫完客厅，他顿了顿，朝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。我赶紧缩回头，心跳得厉害。我听到他轻轻走向阳台。过了一会儿，传来了晾衣架被取下的轻微碰撞声。他是在收那些我们吵架时提到的、晾了三天的衣服。我听到他把衣服一件件叠好，动作依然很轻。
我再也忍不住了。我轻轻拉开了房门。
他正抱着一叠叠好的衣服转过身，看到我，明显愣了一下，脚步停在了那里。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慌乱，像是个做错了事被抓住的孩子。我们俩就隔着几米的距离对望着，谁也没先开口。他的脸上还有刚才争吵时留下的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探寻。
我走过去，没有看他手里的衣服，而是伸出手，轻轻抱住了他。他的身体先是一僵，随即立刻松弛下来，用空着的那只手臂紧紧地回抱了我。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们俩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。
然后，我们都笑了，眼眶却都是湿湿的。
那一刻，我忽然明白了。爱情或许不只是花前月下的浪漫，不只是海誓山盟的激情。它更是在激烈的冲突之后，那个愿意先低下头来，不是用言语，而是用行动去修复关系的人。他打扫的，不仅仅是地上的碎片和灰尘，更是我们彼此心里因争吵而落下的尘埃。他用那块湿抹布，仿佛也一并擦亮了我们被怒火蒙蔽的初心。
后来我问他，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去睡觉，反而要起来打扫卫生。
他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：“当时心里乱得很，又憋闷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看见地上那么乱，就想着动手收拾一下。干着活，心里好像反而能静一点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看着我，“我把家里收拾干净了，你明天早上起来看见，心情或许能好一点。”
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几句话，让我至今想起，依然会觉得心头一暖。
是啊，日子很长，争吵或许难免。但我们学会了，如何在风雨过后，去为对方捡起被吹散的瓦片，修补好出现的裂隙。那一晚他打扫卫生的背影，成了我记忆里最温柔、最笃定的画面。它告诉我，即使我们吵得面红耳赤，这个愿意在事后默默收拾“残局”的男人，他始终是那个，想和我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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