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我坐在大学宿舍吱呀作响的椅子上,对室友说我想做一件事——把家乡那些快要消失的老手艺记录下来,做成一个数字博物馆。所有人都觉得我异想天开。一个学计算机的,没资源没人脉,要做这么庞大的文化项目?
“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?”上铺的兄弟探出头,“那些老艺人散落在山里,找都找不到。”
“而且马上要找工作了,”另一个室友拍拍我肩膀,“不如多刷几道算法题实在。”
他们的笑声里没有恶意,但每个字都像针扎在我心上。最让我难受的是,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——也许他们是对的,这确实太不切实际了。
可每次放假回家,看着村里最后一个会编竹椅的老人手在颤抖,听着会唱山歌的婆婆说“以后没人学这些了”,我心里就特别难受。那些手艺真的就要这样消失了吗?
那个暑假,我做了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。我没像其他同学那样去大公司实习,而是背起书包,买了张最便宜的火车票回了老家。
第一步总是最难的。我永远记得第一个拜访的是做土陶的李爷爷。他坐在昏暗的土房里,听说我要给他拍视频,直接挥挥手:“走吧走吧,没什么好拍的。”我在他家院门口站了两个小时,最后是突然下起雨,他看我还站着,才让我进了屋。
“年轻人,做这个有什么用呢?”他一边转着陶轮一边问。
我说不上来能有什么用,只能说:“就是觉得,该有人记住这些。”
也许是我的固执打动了他,他终于同意让我拍摄。那天我拍了他做陶器的每一个步骤,从和泥到烧制,听他讲这门手艺传了多少代。临走时,他送了我一个小陶罐,说:“拿去吧,留个念想。”
就是这个小陶罐,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。
接下来的半年,我几乎走遍了家乡的每一个乡镇。钱很快花光了,我就白天走访,晚上接一些编程的零活。住最便宜的招待所,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。相机是二手的,电脑是大学用了四年的,它们陪着我翻山越岭。
印象最深的是去找一位会做油纸伞的奶奶。她在很偏远的山里,我转了三次车,又走了三个小时山路才找到。她看到我时很惊讶,说已经有十几年没人来学这个了。那天她特别高兴,把所有的工具都搬出来,一步一步地教我。她说,她年轻时做的伞,能在大雨中走十里路都不漏。
“可惜啊,现在没人要这种伞了。”她叹了口气。
我看着她布满老茧却依然灵巧的手,突然明白了这件事的意义——不是要拯救这些手艺,而是要记住它们,记住这些曾经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智慧。
慢慢地,我的网站有了第一个视频,第十个,第一百个……我开始学习怎么剪辑,怎么写故事,怎么让年轻人也愿意看这些古老的手艺。有时候凌晨两三点还在整理素材,困了就洗把脸。说不累是假的,但每次收到老艺人子女发来的感谢信,说“谢谢你记录下我父亲的样子”,我就又有了力量。
转折点出现在一年后。我写的一篇关于竹编手艺的文章偶然被一家媒体转载,突然之间,很多人开始关注我的网站。有志愿者加入,有基金会提供支持,甚至还有大学邀请我去分享。
去年,我们的数字博物馆正式上线了,收录了超过两百种濒临消失的老手艺。最让我感动的是,有些年轻人看了视频后,真的去找这些老艺人拜师学艺。
前几天,当初劝我现实点的室友给我发消息:“兄弟,你做到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。”
我没有回复什么豪言壮语,只是发了个笑脸。因为我知道,这一路走来,支撑我的不是什么远大的理想,而是每一个具体的人——是李爷爷转陶轮时专注的眼神,是做伞奶奶说起年轻时眼里的光,是那些即将消失却依然美丽的手艺。
现在偶尔还会有学弟学妹问我,该怎么坚持自己的“不切实际”。我总是告诉他们:别想太多,就从你能做的最小的一件事开始。也许只是拜访一位老艺人,也许只是记录一个即将消失的细节。重要的是开始行动,然后在每一个想放弃的时刻,问问自己——最初是什么打动了你。
那些被嘲笑的梦想,往往最值得我们去实现。不是因为它们容易,而是因为它们触碰到了我们内心最真实的地方。当所有人都说“不可能”时,你的行动本身就是最有力的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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