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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职第一天，我特意穿了新买的衬衫，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办公室。工位整洁明亮，同事们微笑着打招呼，一切都完美得像电影场景。我的直属领导王经理拍着我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好好干，公司正需要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。”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大展拳脚的舞台。
头三个月，我像上了发条一样不知疲倦。每天最早到办公室，最晚离开。即便是最琐碎的工作，我也做得一丝不苟。记得有次为了一个项目方案，我连续加了四天班，最后交上去一份五十多页的详细报告。虽然累，但心里是甜的——每次会议上领导肯定的眼神，都让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。
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大概是在转正后的第二个月吧。
那天我精心准备了一个产品优化方案，自认为考虑得很周全。在会上兴致勃勃地讲完后，总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“再看看吧”，就把话题转到了别处。散会后，我忍不住问王经理这个方案是不是有问题，他欲言又又止，最后只说：“有些事急不来。”
渐渐地，我发现事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。那些在会上被热烈讨论的创意，大多没了下文；明明说好要推行的改革，总是在各种“再研究研究”中不了了之。最让我困惑的是，真正被重视的似乎不是工作本身做得多好，而是会不会“来事儿”。
有一次，我和同事小李同时负责一个项目。那两个月，我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上面，调研市场、分析数据、测试方案；小李却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领导吃饭、在各种场合刷存在感上。结果项目汇报时，他凭着和领导关系好，把我们一起做的工作说得像是他一个人的功劳。最后项目评优，他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。
我试图找王经理沟通，他却劝我：“别太较真，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那天晚上，我独自在办公室坐到很晚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，第一次对这份工作产生了怀疑。
真正让我感到寒心的，是去年年终评比的事。整整一年，我完成了三个重要项目，每个都获得了客户的好评。可最终优秀员工给了一个经常迟到早退、但很会和领导打交道的同事。理由很官方：“该同志善于协调关系，团队贡献突出。”
我记得公布结果那天，正好下着雨。我站在公司门口，看着雨水中倒映的霓虹灯，心里堵得难受。回到出租屋，我翻出刚入职时写的工作笔记，第一页用红笔写着“不忘初心，方得始终”。看着那行字，眼泪就忍不住了。
曾经那个充满干劲的我，变得越来越沉默。我不再主动提建议，因为知道提了也没用；不再争辩对错，因为在这里对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领导觉得谁对。我学会了按时下班，学会了在会议上保持沉默，学会了把热情留给工作之外的生活。
上周整理抽屉，翻到了面试时准备的材料，上面还有我密密麻麻的批注。那一刻，恍如隔世。我曾经那么相信在这里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，曾经把这份工作当作事业来对待。可现在，每天走进公司大楼时，脚步都是沉重的。
昨天和一个早我几年入职的同事喝酒，他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：“每个新人来的时候都眼里有光，时间长了，光就慢慢暗下去了。”我们相视苦笑，碰了碰杯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现在偶尔看到新来的实习生们眼里闪着光，热火朝天地加班、讨论，我都会想起最初的自己。我不忍心告诉他们现实的残酷，就像当年也没人告诉我一样。或许每个职场人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：从满怀憧憬到认清现实，从全情投入到有所保留。
我的工位上还摆着入职那天拍的照片，照片里的我笑得特别灿烂，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。有时候看着照片，我会想：如果当时的我知道后来会经历这些失望，还会不会选择这里？
可能还是会吧。毕竟那些憧憬是真的，那些为此努力的日子也是真的。只是现在的我明白了，工作终究是工作，它承载不了我们所有的梦想和期待。把生活的重心从职场移开一些后，我反而找到了久违的平静。
只是偶尔在深夜加班结束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时，我还是会想起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，那个站在阳台上对未来充满无限想象的自己。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，短短几年时间，满腔热情就会这样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呢？
这段经历让我失去了很多，也让我成长了很多。我不再轻易把希望寄托在任何外部环境上，而是学会了在自己身上寻找力量和安全感。也许，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——我们终将学会与失望和平共处，然后在废墟上重建自己的内心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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