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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现实是残酷的。我把自己工资里能省下来的钱，几乎都砸进了游戏里。有时候一发“648”下去，屏幕里只是蓝光一闪，跳出几个早已重复到让人麻木的角色。那种失落感，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沉在胃里。看着主播动不动就“十连双金”、“一发入魂”，我羡慕得不行，总觉得他手上有什么特别的运气，或者，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窍门。
那天晚上，我印象特别深。他又一次轻松抽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那个新出的限定角色。我在弹幕里打了一连串的“羡慕”、“吸欧气”，心里酸溜溜的。就在这时，他在直播间隙，像是随口一提，又像是专门说给某些人听：“哎，总有人问我怎么这么欧。其实吧，有些渠道确实能提高点概率，不过不方便在直播里细说。真有需要的兄弟，可以加我屏幕右下角那个粉丝群，私下聊。”
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。像是一道黑暗里的缝隙，突然透进了光。“渠道”？“提高概率”？这几个字眼对我这种“非酋”来说，诱惑力太大了。几乎没怎么犹豫，我立刻截图，搜索，申请加入了那个看起来非常“官方”的粉丝群。
群里的氛围很好，大家都在聊游戏，聊主播。没过多久，一个挂着“房管”头衔的人主动加了我好友。他说话的语气和主播很像，让人感觉很亲切。他告诉我，他是主播的助理，负责处理这些“特殊业务”。他说，他们和游戏官方有“内部合作”，可以利用“后台通道”拿到一些特殊的抽卡包，中奖率比公开的高好几倍。为了让我相信，他还发来了几张模糊的截图，上面似乎有异常的爆率显示，以及一些其他“玩家”通过他们成功抽到角色的聊天记录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那些截图粗糙得可笑，话术也漏洞百出。可当时，我被渴望冲昏了头脑。对主播的信任，对金色传说的向往，像一层厚厚的迷雾，蒙住了我的理智。我下意识地屏蔽了所有怀疑的信号，只想紧紧抓住这根“救命稻草”。
他告诉我，一个“内部专属卡包”的价格是1500元，保证能出我指定的那个限定角色。1500块，对我而言不是小数目，那几乎是我大半个月的伙食费。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角色的立绘，她那么好看，仿佛在对我微笑。我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：万一真的呢？万一就这么一次，我就能如愿以偿了呢？那种“万一”的可能性，像魔鬼一样在我耳边低语。最终，欲望战胜了理智。我咬着牙，把刚发到卡里还没捂热的工资，通过他发来的一个奇怪的二维码，分三笔转了过去。转账时，那个第三方平台弹出的风险提示，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，但我还是闭着眼点了“确认”。
钱转过去的那一刻，我的手心都是汗，心脏砰砰直跳，充满了一种扭曲的期待。我对着那个房管的头像，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，最后只发出了一句：“好了，麻烦您了。”
他回得很快：“收到，技术正在操作，十分钟后你上线查收邮件就行。”
那十分钟，是我人生中最漫长、也是最充满希望的十分钟。我坐立不安，不停地刷新着游戏登录界面，想象着邮箱里躺着那个带着金色边框的邮件图标。时间一到，我颤抖着手点开游戏，直奔邮箱——空的。心里咯噔一下，但我想，可能延迟了吧。又过了五分钟，还是空的。
我赶紧去问那个房管，他回复说：“今天申请的人多，排队呢，再等等，放心跑不了的。” 这一等，就是两个小时。从傍晚等到深夜，我的邮箱依旧空空如也。我越来越慌，消息发得越来越频繁，从询问变成质疑，最后几乎是哀求。可那个之前无比热情的“房管”，头像却再也没有亮起。我疯了一样在群里@他，发消息，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我已经被移出了群聊。那个主播的直播间，依旧热闹，他还在谈笑风生，抽着卡，仿佛我这1500块钱，和随之而来的绝望，从未存在过。
我整个人僵在电脑前，手脚冰凉。一遍遍刷新着空荡荡的邮箱和那个再也联系不上的灰色头像，一种巨大的、迟来的荒谬感和羞耻感，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。我不仅没抽到梦寐以求的角色，还失去了我辛苦挣来的1500块钱。更让我难受的是，我一直以来投入的感情和信任，在那个瞬间显得那么廉价和可笑。
我没有哭，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，冷风呼呼地往里灌。我把游戏关了，直播间也关了，房间里安静得可怕。我躺在床上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，那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。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从看直播，到加群，到转账的每一个细节。那么多明显的破绽，我为什么就视而不见？为什么就偏偏相信了那种拙劣的谎言？与其说是愤怒于那个骗子，不如说是无法原谅自己那一刻的愚蠢和贪婪。
那之后，我消沉了很久。没再看游戏直播，连那个游戏也卸载了。一看到那个游戏的图标，心里就一阵刺痛。1500块钱的教训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把我从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彻底打醒。天上不会掉馅饼，屏幕上营造出的亲切和热情，背后可能藏着冰冷的镰刀。我把这段经历写出来，不是想诉苦，只是希望如果有哪个朋友，也在一门心思想要某个游戏角色，某个虚拟道具的时候，看到了我的故事，能稍微停顿一下，捂紧自己的钱包。那份渴望我太懂了，但真的，别让这份渴望，变成别人伤害你、嘲笑你的工具。虚拟世界里的金光，再好看，也照不亮现实生活的路。那份因为轻信而被掏空的感觉，比抽不到卡，要难受一千倍，一万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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